两年前我就见过那獾。那是秋天的一天夜晚,爸妈带着我一起去护秋,刚到自留地边,就见一个动物往对面的小山包上逃,那模样有点像短腿花狗,但要肥得多。妈妈对我说:“看见了吧,那就是獾,在这一带住了好多年了。”爸爸举起猎枪就要开火,妈妈说:“它可是咱们的老邻居了,你就放过它吧,反正我们家粮食再缺也不缺它这一口。”时隔一年,父亲突患急症辞世。母亲和我护秋时,我又两次看到过那獾。或许看到只有我和母亲,手里又没拿什么家伙,那獾不慌不忙地啃完一个玉米穗,才又叼起一个玉米穗慢腾腾离开。母亲笑着对我说:“你看那獾多么可爱,它还十分的爱清洁呢,连‘解手’都要到洞外的‘便所’去。”母亲心地特别善良,一辈子连只鸡都不敢杀,可眼下,为了我这个独根苗能活下来,竟然想到了捉獾和吃它的肉。
第二天,母亲用大号篓子背着麦糠和工具,手牵着我来到那个獾洞旁。我不抱希望地对母亲说:“现在人都找不到东西吃,那头老獾是不是已经被饿死了?”母亲说:“这有可能,但还是要试试啊,只是,逮不到獾你可别哭,就算妈妈带你出来玩儿了。”獾是有冬眠习性的动物,秋季积累大量皮下脂肪,每年11月就进入洞穴闭门不出了。当地人常常用烟熏的办法逼它出来,将其捕获。母亲在獾洞旁笨拙地点燃麦糠,把明火吹灭之后,就用芭蕉扇子不停地往獾洞里扇,呛人的浓烟顺着洞道直往洞里灌。妈妈身边放着一只麻袋,只等被熏得晕头转向的獾刚一出洞,就把它紧紧罩住,装进袋子。不一会儿,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洞里传出来。母亲兴奋极了,自言自语地说:“今天运气好啊,我家小青子有肉吃了,命能保住了……”就在这时,只听唿一声,那只老獾猛地从洞口蹿出去好几米远,母亲手中的袋子竟没来得及将它罩住。想不到的是,这只獾并没夹着尾巴逃窜,而是龇着牙,围着母亲一边转一边怒吼。这样折腾了一会儿,它又忽然变招猛地朝我扑来,紧紧咬住我的裤脚不放,我竟被它拖了个仰八叉,吓得哇哇大哭。母亲手拿铁锹准备把它制服,它则边吼边往远处退,毫不畏惧。母亲就这样被它一步步引到距离獾洞四五十米远的地方。这时候,只见獾洞里依次探头探脑地走出5只小獾。老獾面对獾洞凄厉悠长地叫了一声,那些小獾立即一路狂奔至一个长满野草的陡坡前,而后一个个抱紧脑袋,像皮球似的滚了下去,如此,谁对它们也奈何不得。“天哪,这只老獾什么时候又生出了一窝小崽子啊?”等到母亲反应过来的时候,那只老獾像完成了此生一大夙愿似的,其神态也从容镇静多了,它不紧不慢地钻进酸枣丛,而后掉转屁股盯着母亲目不转睛地看,眼神中有惊恐,有紧张,似乎还有几分得意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