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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题: 《紀念鑑真東渡文集》摘編 [打印本页]

作者: 企美诺布    时间: 2010-4-24 23:28
标题: 《紀念鑑真東渡文集》摘編

論鑑真大和尚的弘法業績和佛界地位

吳企明

    今年,是鑑真大和尚登陸日本東渡弘法1250週年。海內外高僧大德、知名學者、友好人士雲集中國揚州大明寺,共同緬懷、紀念我國歷史上的律學宗師,日本律學始祖,中日文化、佛教交流的友好使者鑑真大和尚。

一、佛學傳承

    鑑真大和尚生於唐垂拱四年(688),武則天長安元年(701),隨父至揚州大雲寺出家。爾後,他遊學二京,先後受名師誘導,精研佛法,為他日後成為江淮一方律宗宗首奠定基礎。贊甯《宋高僧傳·唐揚州大雲寺鑑真傳》(以下簡稱《鑑真傳》):

    殆中宗孝和帝神龍元年,從道岸律師受菩薩戒。景龍元年,詣長安,至二年三月二十八日,於實際寺荊州弘景律師邊得戒。雖新發意,有老成風,觀光兩京,名師陶誘。三藏教法,數稔該通,動必研幾,曾無矜伐。日僧真人元開《唐大和尚東征傳》(以下簡稱《東征傳》):唐中宗孝和皇帝神龍元年,從道岸律師受菩薩戒。景龍元年,杖錫東都,因入長安。其二年三月二十八日,於西京實際寺登壇受具足戒。荊州南泉寺弘景律師為和上。巡遊二京,究學三藏。

    兩傳記記載大體相同,對鑑真大和尚的佛學傳承,都語焉不詳。為清晰、準確地論述鑑真大和尚的弘法業績和佛界地位,我們很有必要從唐朝佛學發展的大背景鍥入,周詳地探討鑑真大和尚的佛學傳承,把握他的佛學思想的真諦,才能深入研究他對佛教發展所作的貢獻及其在佛學界的地位。

    唐王朝處於我國封建社會發展的極盛時期,隨著政治上的日前強大,經濟上的空前繁榮,文化事業也進入興旺鼎盛的歷史階段,這是促進佛教長足發展的客觀基礎。再則,唐代承繼南北朝、隋朝佛教發展的優勢,又受到唐代前期帝王如唐高祖、唐太宗、武則天等的推獎和提倡,初盛唐佛教發展進入極盛期。廣建佛寺,弘傳佛法,佛經的翻譯和佛學的研究,非常活躍,佛教中又分出許多宗派,如淨土宗、天台宗、華嚴宗、三論宗、法相宗、禪宗等,而律宗便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宗派。

    唐朝前期,印度佛教的發展達到頂峰,唐代佛學界的有識之士,繼承東晉法顯的精神,遠道赴印學佛,掀起了到印度求法的熱潮。玄奘的《大唐西域記》,義淨的《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》,如實反映了初唐時期的赴印盛況。當時最有代表性的人物有兩人,一是玄奘,他特別重視佛教的宗教哲學理論,後來成為法相宗的創始人;一是義淨,他特別重視考察佛教的僧團制度和戒律規定,自印度攜回並翻譯了許多佛經,以律部為多,「遍翻三藏,而偏攻律部。」 (《宋高僧傳·唐京兆大薦福寺義淨傳》)盧璨為他所寫的《塔銘》(《貞祿》卷十三)說:「前後所翻經一百七部,都四百二十八卷,並束力編入一切經目。」這比《宋高僧傳·義淨傳》說他譯經五十六部二百三十捲,要多出許多。又別撰《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》、《南海寄歸內法傳》。義淨的事業,為唐代律宗的發展作出重大貢獻。

    佛教自傳入華夏後,到東晉時代,戒律漸趨完備,鳩摩羅什譯《十誦律》、佛陀耶舍譯《四分律》、佛陀跋多羅譯《僧祗律》,諸律先後譯出。六朝時代,《十誦律》、《四分律》並重,延至隋唐,《四分律》成為律之正宗。「律」,是僧伽行事的種種規定,需要遵守的儀則。「律藏」,是戒律以及與此內容相關的典籍的總稱,為佛家三大法藏之一。歷代高僧都非常重視「律」。梁慧皎說:「入道即以戒律為本,居俗則以禮義為先。」(《高僧傳·明律論》)唐道宣說:「律為法命。」(《續高僧傳·明律論》)唐李華說:「夫沙門奉律,猶世間行禮。」(《揚州龍興寺經律院和尚碑》,載《全唐文》卷三二0)宋贊寧說:「夫如是,知戒律是佛之家法明矣。」(《宋高僧傳·明律論》)可見「律」在佛門中的重要地位。《四分律》在唐代弘傳過程中,分出南山、相部、東塔三宗。

    南山律宗的創始人是唐代名僧道宣,隋大業中,從智首律師受具足戒,專門研究律學,曾參加玄奘譯場,為西明寺上座。他先後在終南山白泉寺、崇義寺、豐德寺修行、習律、傳法、著述,故稱此宗為「南山宗」。其事具載《宋高僧傳》卷十四。道宣學識淵博,著述甚多,有《四分律刪繁補闕行事鈔》(簡稱《行事鈔》)、《四分律比丘舍注戒本》、《四本律刪補隨機羯磨》(簡稱《注羯磨》)、《量處輕重儀》等重要律學著作,還有《續高僧傳》、《廣弘明集》、《釋迦方志》、《古今佛道論衡》、《大唐內典錄》等,贊甯盛稱:「宣之持律,聲振竺乾;宣之編修,美流天下。」(《宋高僧傳·道宣傳》)道宣弟子文綱,仍在關中傳道,至文綱弟子越州隆興寺道岸,開始將南山律宗推向江南。他有鑑於「江表多行《十誦律》,東南僧堅執,罔知《四分》。」(《宋高僧傳·唐光州道岸傳》)遂向皇帝請得「執行南山律宗」的墨敕,在江南弘傳律學,「伊宗盛於江淮間者,岸之力也。」(同上)道岸律師為南山律宗的發展作出重要貢獻。

    相部宗的創始人是法礪,居相州日光寺,撰《四分疏》、《羯磨疏》、《舍懺儀輕重序》等,為世所重,故其宗號相部。把相部律宗推向江南的,是觀音寺大亮的弟子曇一。他在開元末東歸會稽開元寺,在東越30年,講《四分律》35遍,《刪補鈔》20餘遍,聲振吳會。

    東塔律宗,創始人是京兆懷素,受具足戒後,專攻律部,初從法礪,發現諸說弊病,乃標新立異,撰《開四分律記》、《四分僧尼羯磨文》、《四分僧尼戒本》。他居西太原寺東塔院,因號東塔宗。懷素弟子揚州龍興寺法慎,依東塔之疏,解釋律文中的疑難,時賢推服。法慎有三個弟子,即開元寺曇一、福州楞枷寺懷一、餘杭宜豐寺靈一,他們以東塔為本,而兼具兩宗色彩,會合三宗,體現出江南律學的特色。

    明瞭律學三宗的概況後,再看鑑真大和尚的師承傳授,便能洞徹地瞭解他的佛學淵源。《東征傳》和《鑑真傳》談鑑真大和尚的佛學傳承很簡單,很不明確,只有日僧凝然《三國佛法傳通緣起》卷下,對鑑真大和尚的佛學淵源作了非常具體的記載:「鑑真和尚是天台宗第四祖師,從天台取,若從南嶽取者是第五世。隨弘景禪師受具足戒,並學台教。弘景是南山親度授具弟子,隨章安大師學天台宗。鑑真隨道岸律師受菩薩戒,即是三聚通受之法。隨融濟律師學《南山律鈔》、《業疏》、《輕重儀》等。道岸、融濟,並南山道宣律師受學弟子。弘景、融濟,俱釋《南山律鈔》。鑑真隨西京禪定寺義威律師,聽法礪律師《四分律疏》一遍,次就西明寺遠智律師,聽彼疏一遍,次就東京授記寺從金修律師及慧策律師,聽彼疏各一遍。後隨西京觀音寺大亮律師聽礪疏五遍。前後始終學相部大疏總獲九遍。上之諸師並西塔滿意律師受學門人也。鑑真受具五夏之中,如是遊學,究礪宣宗。」

    下面,我們將對《三國佛法傳通緣起》所記載的各位律師,逐一尋蹤。

    道岸律師,是律學南山宗道宣的再傳弟子,將南山宗推向江南的有功之人,已如上述。他在佛界的地位很高,「命世挺生,天下四百餘州,以為授戒之主。」(《東征傳》)「時號為大和尚」(《宋高僧傳·道岸傳》)屢受皇帝徵召,特受榮寵,圖畫於林光宮,中宗為作《圖讚》(《全唐文》卷十七):「戒珠皎潔,慧流清淨。身局五篇,心融八定。學綜真典,觀通實性。維持法務,綱統僧政。律藏冀(原作異據《宋高僧傳》改)兮傅芳,象教因乎光盛。」 道岸所到寺院,統帥僧徒,善誘克勤,深契物心,天下以為榮,古今所未有。鑑真大和尚能成為道岸大和尚的弟子,佛緣匪淺,得益甚深。

    弘景律師,又作「恆景」,是文綱律師的弟子。凝然《華嚴二種生死義》紙背弘景傳所引思托《大唐傳戒師僧名記大和上鑑真傳》(又稱《鑑真和尚廣傳》,以下簡稱《廣傳》):「弘景律師初受戒了,講律百遍,是南山宣律師重受戒弟子。」他精研佛法,撰《順了義論》二卷,《攝正法論》七卷,《佛性論》二卷(《見《宋高僧傳·恆景傳》),還為實叉難度所譯《文殊授記》、天智所譯《華嚴經法界無差別論》證義。他在武則天、中宗朝三次被召入宮為受戒師。景龍三年(709,也就是鑑真大和尚受具足戒之次年),奏乞歸山,還荊州南泉寺。中宗親自賦詩送別(詩已佚),中書令李嶠、中書舍人李七等人作《送沙門弘景道俊玄奘還荊州應制》,二詩現存,載於《全唐詩》。天下人都以此為榮。

    融濟律師,是南山宗創始人道宣的弟子,凝然《華嚴二種生死義》紙背融濟律師傳所引《廣傳》:「鑑真和上乃於長安受戒了,初即稟承滿州融濟律師學宣律師《行事鈔》及《羯磨疏》、《輕重儀》等。」這位融濟律師乃是「名匠一方,南山上足。」(《宋高僧傳·玄儼傳》附)

    義威律師是道岸的弟子,《律苑僧寶傳》:「律師名義威,出於周律師之門,明煉昆尼,慧解精絕,開法於西京禪定寺,四遠回應,師嘗著《事鈔靈山》若干卷,《四分律鈔記》六卷。」鑑真大和尚曾隨他聽講法礪律師之《四分律疏》一遍。

    遠智、金修、慧策律師都是滿意律師的弟子;大亮律師是滿意的再傳弟子。滿意是法礪的弟子。唐顔真卿《撫州寶應寺律藏院戒壇記》(《全唐文》卷三三八):「洪傳法礪,礪傳滿意,意傳法成,成傳大亮。」凝然《華嚴二種生死義》卷四紙背滿意律師傳引《廣傳》:「鑑真大師從義威乃至大亮五人律師,稟學相部大疏,宗承殊深。」可見鑒真大和尚習研相部律學,時間很長,深受影響,確實是「宗承殊深」。

    如上所述,鑑真大和尚「如是遊學,究礪宣宗」。「礪」即法礪之相部宗,「宣」,即道宣的南山宗。也就是說,他的佛學淵源,深承律宗南山、相部兩宗精義。從他第六次東渡日本時攜帶的懷素律師的《戒本疏》(即為《四分僧尼戒本》之疏)看,他也兼涉東塔之學。

    鑑真大和尚除了精研律宗典籍外,也涉獵佛學其他諸宗。他曾隨弘景律師學天台教義,第六次東渡日本時攜帶的諸多經書中,有《六妙門》、《天台止觀》、《法門玄義》等,這都是天台宗的典籍;有《華嚴經》,這是華嚴宗的典籍;有《涅槃經》、《大品經》,這是三論宗的典籍。我們詳考鑑真大和尚的宗師傳承和佛學淵源,可以見出他從眾多的高僧那裡獲得精深的佛學義理、淵博的象教學識和探究佛學的鑽研精神。他反對宗派間的相互鬥爭,主張宗旨的兼學通受,他以南山律宗為本位,汲取相部、東塔律學的精義;他以律學為本位,融彙天台、華嚴、三論諸宗之學,體現出有道高僧的博大胸懷和寬容精神,代表著佛學發展的正確方向。

    凝然《三國佛教傳通緣起》論及鑑真大和尚時說過:「四部文籍,常恆講說,定慧證修,內外該亙,天台數觀,研究精詳,五乘洞達,三藏通曉。」用這段話來總結鑑真大和尚的佛學思想,十分恰當。

二、弘法業績

    鑑真大和尚一生的弘法活動,可以分為東渡日本以前和東渡日本以後兩個階段。他的弘法活動的基本內涵為講律授戒、建造寺塔、塑造佛像、抄寫佛經、培養高徒等,他的弘法業績巨大輝煌,呈現六大特徵。下文分別加以論述。

    第一階段,自京洛學成,東還江淮,廣為弘傳佛法。《鑑真傳》:「言旋淮海,以戒律化誘,郁為一方宗首。」《東征傳》:「巡遊二京,學究三藏。後歸淮南,教授戒律。江淮之間,獨為化主。於是興建佛寺,濟化群生,其事繁多,不可具載。」

    兩傳說得極為簡括,而凝然《三國佛法傳通緣起》則具體指出:鑑真大和尚在天元元年,開始講法礪《四分疏》,開元六年,講授《四分律刪繁補補闕行事鈔》、《量處輕重儀》,開元十五年,講《羯磨疏》。爾後,他在淮南、江北諸寺,講律授戒,略無停歇。《東征傳》記載鑑真大和尚46歲以前累計弘法業績:「講大律並疏四十遍,講《律鈔》七十遍,講《輕重儀》十遍,講《羯磨疏》十遍。……講授之閒,造立寺舍,供養十萬眾僧;造佛菩薩像,其數無量,縫衲袈裟千領,布袈裟二千餘領,送五臺山僧,設無遮大會。……寫一切經三部,各一萬一千卷。前後度人授戒,略計過四萬有餘。」《三國佛法傳道緣起》卷下:「修造佛寺八十餘所。」

    此後直到66歲到達日本以前的20年間,鑑真大和尚所作的弘揚佛法的善事,遠遠超越這個統計數位。特別是在他五次東渡遇險的過程中,仍堅持弘傳佛法,隨時、隨地講律授戒,造殿塑像,第六次東渡離揚州時,臨行還為二十四沙彌授戒。

    第二階段,自登陸日本後直到圓寂。

    鑑真大和尚於天寶十二載十二月二十日(即日本天平勝寶五年)到達日本阿多郡秋妻屋浦,東渡日本,終於成功,實現了自己的渡海傳法的宏願。大和尚到日本後,受到上自天皇下至僧俗人等的熱烈歡迎和普遍尊重。天平勝寶六年二月,大和尚八往東大寺,四月於盧遮那殿前立戒壇,首先為天皇授菩薩戒,夫人、王子亦登壇受戒,先後為四百餘人受戒,盛況空前。《佛祖統記》卷四十:「即至,王迎勞之,館於毗盧遮那殿,請其授歸戒,夫人、群臣,以次稟受。」《鑑真傳》:「初於盧遮那殿前立壇,為國王受菩薩戒。次夫人、王子等,然後教本土有德沙門足滿十員,度沙彌澄修等四百人,用白四羯磨法也。」《東征傳》記載得更為詳明:「其年四月,初於盧舍那殿前立戒壇,天皇初登壇受戒。尋為沙彌證修等四百四十餘人授菩薩戒。又舊大僧靈佑、賢璟、志忠、善頂、道緣、平德、忍基、普謝、行潛、行忍等八十餘僧,舍舊戒受大和上所授之戒。」

    出現這種佛門盛事,是因為日本國素乏能授戒的大德高僧。天寶元年,榮睿、普照到揚州初見鑒真大和尚時說:「佛法東流至日本國,雖有其法,而無傳法人。」(見《東征傳》),在此之前,榮睿、普照曾邀請東都大薦福寺道璿律師去日本傳戒,道璿律師「隨普寂習傳華嚴以及禪法,亦明律宗,亦善天台宗,達菩薩戒。」(《三國佛法傳通緣起》卷中)他對華嚴宗、天台宗在日本的興起,律學在日本的普及,都曾作出很大貢獻。但是他還不能登壇授戒。《三國佛法傳通緣起》說:「道璿律師雖先來朝,僧眾不足,不能秉行結界登壇受具戒法,啻恆講敷律藏而已。」如今,德高望重的「授戒大師」鑑真大和尚來到日本,帶來14位弟子,立即可以開壇授戒,進行三師七證授戒的儀式,自然倍受日本朝野、僧俗的重視和愛戴。

    鑑真大和尚於76歲時,無疾而終,在日本共11年。其間,建造唐招提寺和佛像,長傳《四分律》、道宣《四分律行事鈔》、法礪《四分律疏》、定賓《飭宗義記》,「自是以來,長敷律藏,受教者多。」(《鑑真傳》)弟子思托還用漢語為日僧忍基等人講授律學諸籍,培養大批律學師資。

    鑑真大和尚的弘法業績中,有一項至關重要的事業,便是培養一大批「超群拔萃、為世師範」的弟子。《東征傳》列出了他們的法名:揚州崇福寺僧祥彥;潤州天響寺僧道金;西京安國寺僧睿光;潤州棲霞寺僧希瑜,劉軻《棲霞寺故大德律師碑》(《全唐文》卷七四二):「金陵希瑜律師。」與《東征傳》合。希瑜,一作法瑜,李華《揚州龍興寺經律院和尚碑》載會葬上首者為「潤州棲霞寺僧法瑜。」

    揚州白塔寺僧法進,隨鑑真大和尚於第六次東渡日本。圓仁《大唐求法巡禮行記》卷一:「法進僧都,本住白塔。」《續日本紀》天平勝寶六年正月十六日條云:「入唐副使從四位上大伴宿祢古麻呂來歸,唐僧鑑真、法進等八人隨而歸朝。」潤州棲霞寺僧乾印;沛州相國寺僧神邕;潤州三味寺僧法藏;江州東林寺僧志恩,《東征傳》:「近天寶九載,有志恩律師於此(廬山東林寺)壇上與授戒。」思托《延曆僧錄》、《高僧沙門釋鑑真傳》:「即江州廬山東林寺僧志恩,以唐天寶九載春三月,於寺晉遠法師甘露壇上,為僧尼受戒。」顔真卿《西林寺題名》(《全唐文》卷三三九):「(永泰丙午)夏六月癸亥,與殷亮、韋桓尼、賈鎰、楊鷫憩於西林寺,有清真律師,深究清淨毗尼之學,即律祖師志恩之上足,余內弟正義之阿闍黎也。」

    洛州福光寺僧靈佑,凝然《華嚴二種生死義》卷三紙背嵩岳定賓律師傳所引《廣傳》:「爰有鑑真和尚弟子靈佑律師,心融三藏,名流天下,論辨難當,於講解之次,諸有學者請出斯文,續前所無,制《補亡飭宗義記》一卷,添前九卷(按,此指定賓律師之《飭宗義記》,存九卷。)足成十軸也。」揚州既濟寺僧明烈;西京安國寺僧明債;越州道樹寺僧睿真;揚州興雲寺僧惠琮;天台山國清寺僧法雲。《東征傳》說這類弟子共有35人,但僅載以上15位弟子的法名。尚可考見的「超群拔萃」的鑑真弟子,還有:

    天台山國清寺僧思托。他是堅決追隨師父渡海弘法,歷盡艱險,始終追隨的弟子,「難有大和上、學問僧普明、天台僧思托,始終六度,經逾十二年,遂果本願,來傳聖戒。」(《東征傳》)他的文史修養很好,在鑑真大和尚圓寂後,動手寫了一部《大唐傳戒師僧名記大和尚鑑真傳》,三卷,非常詳細地、生動地描述鑑真大和尚東渡日本弘法的前後經歷、見聞,具有實錄性質。可惜沒有傳入中國,已經佚失。日僧凝然的《華嚴二種生死義》紙背片段地載有思托原著的佚文,是極為珍貴的文獻資料。日僧真人元開撰《唐大和尚東征傳》,以思托之《鑑真傳》為藍本寫成,僅一卷,已是略記。思托又撰《延曆僧錄》五卷。為什麼《東征傳》所列三十五弟子中沒有「思托」之名,因為《東征傳》是根據《大唐傳戒師僧名記大和上鑑真傳》寫成的,此書是思托撰寫的,所以沒有列入自己的姓名。

    蘇州開元寺僧辯秀。《宋高僧傳·唐蘇州開元寺僧辯秀傳》:「天寶四載,受戒於東海鑑真大師,傳律於會稽曇一,至德中舉高行,隸名於吳郡天元寺。乾元中,下詔天下二十五寺各定大德七人,長講戒律,秀應其數也。」(按,此段文字,全出清晝《唐蘇州天元寺律和尚墳銘》,載《全唐文》卷九一八)《墳銘》又云:「孤制律樞,近持僧綱,自胥(緝)湖南北,皆宗仰焉。」

    棲霞寺僧曇玭。劉軻《棲霞寺故大德玭律師碑》(《全唐文》卷七四二):「既落髮於金陵希瑜律師,受戒於過海鑑真大師,後與友人高陵恩律師追遠永之遊,乃偕隱於匡廬之東林,雖欲遺名,而名已高矣。」「大曆初,乃歸棲霞,其蒞壇傳戒一十五會,講訓經律三十七座。」「州牧蘭陵蕭公高其人,謂標望風度,詎獨鄴衛松柏耶!乃命為僧正,紀綱大振,雖一公帖四輩之望,無以上也。」

    鑑真大和尚一生弘傳佛法,業績巨大,成就輝煌,呈現出如下六大特徵:

(一)人格精神,感召眾人。

    鑑真大和尚受邀東渡日本弘法,明知渡海有生命危險,卻立言錚錚地說:「是為法事也,何惜身命?」(《東征傳》)大和尚置生死於度外,義無返顧地準備船隻、糧食、經書,毅然決然東向日本。雖然歷經如海誣告、風浪擊破舟船,漂流海南島等磨難,五次東渡計劃均告失敗,日僧榮睿、弟子祥彥病死於途中,自己也雙目失明,但他的弘法本願始終不變,顯示出大和尚重於承諾、意志堅強、不懼艱辛、百折不撓的崇高人格力量。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,他的大德高行對中外僧俗產生了巨大的震撼力和感召力。講律授戒,可以計請人次;造寺塑像,可以計清數量,惟獨大和尚的奉佛弘法的人格精神,是「無盡藏」的,無法以數量計。

(二)超越地域,跨出國門。

    鑑真大和尚遊學京洛後,回歸揚州,傳律授戒。「言旋淮海,以戒律化誘,郁為一方宗首。」(《鑑真傳》)在東渡日本以前,他弘傳聖教的主要地域在江淮之間。隨著歷次東渡計劃的實施,鑑真大和尚所到的地域擴大了,他先後到達越州、杭州、湖州、宣州、振州、雷州、桂州、廣州、韶州、洪州、江州等地,在各寺院講律授戒,建寺造像,弘法的足跡遍及南中國,遠遠超越江淮地域,使他的弘法業績進入了新的境界。特別是大和尚跨出國門,遠涉重洋登陸日本國傳法授戒,將律學與中國文化傳播到扶桑,成為中日文化、佛學交流的先驅,日本國律宗的始祖,使他的弘法業績進入了更加輝煌的境界。

(三)弘法濟生,相輔相成。

    鑑真大和尚於鑽研佛法、講律授戒的同時,也精研醫藥,收集驗方,研究藥物的辨識和炮製,寺內培植藥圃,上山採集草藥,以備隨時為僧俗人眾施藥治病。他又在龍興寺、大明寺設立悲田院,救濟貧困的人。救濟貧病,普渡眾生,弘法與濟生相輔相成,成為鑑真大和尚弘法業績的一大特徵。他還教授弟子們學習醫藥知識和治病的本領,他的弟子思托在東渡途中為義淨治病,便是一例。《延曆僧錄》中的《高僧沙門釋思托傳》云:「船至阿幾奈波塢,塢有石窟,唐僧義靜入中安禪,遭魑魅失心,思托因采檳榔見救得義靜上船,其日船發。」

(四)建寺塑像,與講經並重。

    佛寺是佛學傳佈的場所,佛教文化的載體;佛像雕塑,可以誘發僧俗的宗教意識,喚起僧俗的宗教情緒;佛寺莊嚴靜肅之美,佛像典麗靈動之美,都有助於佛法的弘傳。鑑真大和尚深知此中奧理,因而他在研習佛典的同時,究心於佛寺的建築營造、佛像的雕刻塑造。早年,他曾協助道岸律師修造過小雁塔,後來,又陸續參與各地寺院的修繕、建造工程,逐步掌握了佛寺建築和佛像塑造的技藝。建寺塑像,與講律授戒並重,便成為鑑真大和尚弘法業績的又一大特徵。

(五)講律授戒,整飭佛門。

    鑑真大和尚弘傳佛法,以敷講律學、正規授戒為基本內容,他長期宣講《四分律》、《四分律疏》、《四分律刪繁補闕行事鈔》、《量處輕重儀》,以佛門戒律之奧理、威儀和教規,化誘、規範僧侶的行為,防止、遏制僧侶的不良行為、鬆弛紀律,淨潔寺院內部,整肅佛門綱紀,保證僧團制度的健全,維護聖教、佛寺的純潔和尊嚴,有力地促進佛教事業的健康發展,這是鑑真大和尚對佛教發展作出的傑出貢獻,也是他弘法業績的又一獨特特徵。

(六)培養高徒,法燈長明。

    鑑真大和尚在弘法授戒的過程中,細心識別、耐心誘導、真心愛護、精心培養自己的弟子(包括日本的弟子),使他們能逐步成長為傳佛法、授戒律的名僧,其中一些人也確實成為著書立說、講律授戒的大德高僧,「三十五人,並為翹楚,各在一方,弘法於世,導化群生。」(《東征傳》他們續戒律之慧光,闡列祖之圓機,真是一燈點燃千百燈,燈燈相傳,法燈長明,佛光不斷。

三、佛界地位

    鑑真大和尚自京洛遊學歸來後,常在江淮間傳律授戒,深得僧俗群眾的愛戴。《鑑真傳》說他「郁為一方宗旨」,《東征傳》也說: 「江淮之間,獨為化主。」道岸律師、義威律師相繼過世後,他便被奉為傳戒大師,「淮南、江左淨持戒者,唯大和尚獨秀無倫,道俗歸心,仰為傳戒大師。」 (《東征傳》)他的聲名愈來愈大。

    日僧榮睿、普照聞名後,赴揚州邀請大和尚東遊興化。鑑真大和尚五次東渡失敗,漂流至浙南、兩廣、海南島等地,受到當地地方長官、寺院僧侶的熱烈歡迎,隨時佈道授戒,聲名與日俱增。

    東渡日本後,鑑真大和尚在佛界的崇高地位,日益顯示出來。日本佛教界律學日興,律儀漸見嚴整,他成為日本傳戒律的始祖。《鑑真傳》說:「彼國號大和尚,傳戒律之始祖。」《東征傳》也說:「從此以來,日本律儀漸漸嚴整,師資相承,遍於寰宇。」《佛祖統記》論鑑真大和尚時說:「日本律教始行於此。」《隆興佛教編年通論》則說:「日本自是始有律教。」從日本最高統治階層的鮮明態度,可以見出鑑真大和尚在佛界崇高的地位。《鑑真傳》記載:「其國王歡喜,迎入城大寺安止,初於盧遮那殿前立壇,為國王授菩薩戒,次夫人、王子等。」《東征傳》除有相同的記載外,還載有天皇的「口詔」云:「今諸大德遠來傳戒,冥契朕心,自今以後,授戒傳律,一任大和尚。」聞知四方學戒律者無供養,天皇敕施水田一百町;聞知大和尚欲立伽藍,天皇敕施園地一區,即故一品新田部親王之舊宅,後在此建唐招提寺。鑑真大和尚到日本後受到最高的禮遇,足見他在日本國人心中的地位。

    鑑真大和尚圓寂的消息傳回揚州後,「揚州諸寺,皆承大和上之凶聞,總著喪服,向東舉哀三日,都會龍興寺,設大齋會。」(《東征傳》中唐時代第一流碑文作者梁肅,篤信佛教,為不少名僧寫過碑文,「釋氏製作,無以抗敵。」他曾為鑑真大和尚撰《過海和尚碑銘》,其事,圓仁《入唐求法巡禮行記》卷一:「又於東塔院(龍興寺),安置鑑真和尚素影,閣題云:『過海和尚素影』。更中門內東端,建《過海和尚碑銘》,其碑序記鑑真和尚為佛法渡海之事。」(按,圓仁詣龍興寺為文宗開成四年(839),則梁肅碑銘之寫作年月,當在此前。)梁肅碑文已佚,但在崔恭《唐右補闕梁肅文集序》(《全唐文》卷四一0)提及此文:「……作《過海和尚碑銘》,《幽公碑銘》。」梁肅特地為圓寂於日本的鑑真大和尚作碑銘,亦足以反映唐代佛教界對大和尚的尊重,足以看出他在佛教界的重要地位。

    鑑真大和尚的弘法業績日益輝煌,他對佛教聖業的貢獻與日俱增,他在佛界的地位也日益崇高。他將永遠活在中日佛教徒的心中,永遠活在關愛佛教聖業的人們的心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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